“剔除公益外表‘高尚’‘无私’等外壳,其内在本质是实实在在的实践,在于帮助他人获得改变的机会。”一位正从事公益事业的游学生感慨道。
做公益并非“毕其功于一役”
做公益并非“毕其功于一役”。其间,学子会遇到许多不尽如人意的事,吃苦头、栽跟头再正常不过。
阴斌斌曾就读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一篇关于非洲贫民窟的文章。于是,他便托文章作者联系位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马萨雷希望小学的校长大卫,希望前往当地支教。阴斌斌说:“马萨雷希望小学一共只有6名教师。他们是‘万能教师’,轮流教授科学、数学、英语、斯瓦西里语等课程。但每个人的工资都很低,人员流动性极高。我刚到这儿时,学校的教师和学生总共214名,重建后有304人。但因为学校每年的午餐费由美国一家公益组织资助,仅够180个人的全年午餐。于是,这180个人的午餐得‘掰开’给304个人共用。许多学生经常吃不饱。”
阴斌斌创办的“造梦公益组织”,曾在马萨雷贫民窟组织过足球比赛。图为阴斌斌(后排左二)与足球队员合影。
阴斌斌说,“一条臭水沟紧邻着学校,但由于这儿没有垃圾处理厂,所有的垃圾都顺着河流漂浮而下,水沟里堆满了垃圾。我每次都会绕道而行,但有一次却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臭水沟里捡胡萝卜吃。被人看到后,小男孩害羞地跑开了。”
“这所希望小学由废弃铁皮搭建而成,里面没有厕所、没有窗户,屋顶还漏雨。孩子们偶尔还会被破旧铁皮划伤而感染疾病。这个面积不足180平方米的‘大铁栏’中,空气不流通、十分闷热,过道狭窄,却容纳着300多名学生。有一次,我正在给学生上课,恰逢厨师在做午饭。厨房的油烟飘进了教室。一节课的时间,我的眼睛就被熏得生疼。而且教室里光线昏暗,上课时我们需要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学生才能看清黑板上写的字。”阴斌斌补充道。
“所以我们来这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新修建这所小学。这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在前期准备阶段,我们就遇到过不少困难。比如当地的包工头看到我们是外国人,便漫天要价。我和他洽谈了4个多小时才把价格压低。”阴斌斌说,“但新的问题却接踵而至,比如大多数施工工人听不懂英语,所以我很难直接与他们沟通;工人们看不懂设计图纸,不知道应如何规范施工,刚开始时竟将地基挖成了近30度的斜坡;当地盗窃事件频发,我们购买的建筑材料经常在夜间被人偷走;由于施工团队管理不善,导致工人行为散漫、不愿工作,这非常耽误工期;我们这个公益组织的成员全是学生,没有施工经验。我每天都得待在工地,监督施工工人。若稍一离开,就有可能出现地基被垒成弧形、墙被砌歪了的情况。有一次,在我外出买建筑材料的半天时间里,工人们在施工时竟然忘记留下窗户的位置。迫于无奈,只能把墙推倒了重建。”
“孩子永远是那么单纯”
学子在做公益途中,虽然会遇到不少“泥泞”的弯路,却也收获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感动,看见社会中的“那一缕阳光”。
袁怡曾在厄瓜多尔圣灵大学交换学习。她通过参加国际经济学商学学生联合会组织的海外志愿者项目,前往印度支教。“之所以选择印度,因为我想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当时,我被派到加尔各答的一所小学里为学生授课,教他们一些简单的英语、西班牙语单词和中文词汇;向他们介绍中国的传统节日;组织他们玩游戏——‘踢足球’‘老鹰捉小鸡’等。虽然条件比较简陋,每次踢球时他们只能光着脚丫,但只要一上绿茵场,他们的脸上便时刻挂着笑容。同行的志愿者都称赞这些孩子踢得非常好,这让我倍感鼓舞。”袁怡说。
在印度支教时,袁怡(右二)曾穿上当地的特色服饰,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图为袁怡与学校里其他志愿者合影。
阴斌斌谈到一次相似的经历:“有一次上课时,我在黑板上写满了字,但一时找不到黑板擦。这时一个孩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衣袖帮我把黑板擦干净。孩子们永远是那么单纯、善良,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非常艰苦。相反的,他们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当时我心里想着,就算仅仅是为了这些孩子的笑容,我也一定要做点什么。”
陈舒捷曾就读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专攻建筑设计。她现在是阴斌斌成立的“造梦公益组织”中的一员。她说:“高中在新加坡游学时,我曾与当地一家贫困儿童救助中心合作过。当时,我们召集了一些当地的高中生,教救助中心的孩子们做泥塑和小工艺品,并将他们的作品拿到新加坡最繁华的商业街——乌节路上义卖。义卖所得捐给了这家贫困儿童救助中心。让我感动的是,虽然孩子们做的泥塑、钥匙链等都不算美观,但还是会有许多路人在摊位前驻足,购买这些小工艺品。定价两新加坡元的泥塑,有不少人会出10新加坡元购买。前前后后,我们一共筹集到了近3000新加坡元。”
在造梦公益组织贫民窟画展项目的颁奖典礼上,陈舒捷(右一)和优秀小画家合影留念。
陈舒捷还分享了与她同在肯尼亚内罗毕马萨雷贫民窟做公益的伙伴所经历过的一件事:
在一节课上,有个孩子画了这么一幅画——画的内容看起来像一个个香水瓶。于是便有人询问他:“你画的是什么呀?”
“我画的是摩天大楼。”
“你为什么要画摩天大楼呀?”
“因为有一次我去内罗毕市中心时,看到了一栋栋非常高的楼。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事物了。”
陈舒捷接着说:“马萨雷贫民窟里的孩子从小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走出去的机会。在我们看来可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比如高楼、汽车、河流等,却是他们眼中的美好事物。”
“只有一腔热情还不够”
做公益不能“病急乱投医”。在这一过程中,游学生们会遇到许多亟须解决的实际问题,只有一腔热情远远不够,还得拿出实打实的本事,才能“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去印度支教前,没有人给我做过相关培训。我不知道应该按照哪些步骤来系统性地为孩子们讲授课程。于是,我只能教他们一些简单的词汇,诸如‘一二三四五’这类的。而且我教授给他们的知识缺乏连贯性,十分零散。”袁怡说,“由于当地汇集了不少外国志愿者,这些印度孩子还认识一些简单的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等其他语言的词汇,但这些东西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用处。”
在印度支教时,袁怡(右一)在加尔各答一所小学授课,教小学生一些简单的英语、西班牙语单词和中文词汇。
说到这儿,袁怡垂下了头,陷入到沉思中,显得有些沮丧。“在印度支教时,我经常会去一个名叫‘儿童之家’的救助中心帮忙,那儿收养了许多残疾儿童。但我每次去那儿,只能为他们洗洗尿布、喂喂饭等,或是护着他们,避免他们在玩耍时不小心摔倒。”袁怡接着说,“有些孩子因为从小被抛弃,食道受损。对他们来说,吃饭是一种煎熬。有时给他们喂食时,他们会因为难以咽下食物而呕吐。若不强制给他们喂食,孩子们便会因饥饿而日渐消瘦、甚至死亡。每当我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罪,能做的只有轻轻地拍他们的背,却帮不上其他忙。一想到这些,我便感到十分懊恼。而在‘儿童之家’里有一位阿姨,她是一名律师。每年她都会在这儿待上几个月。她还领养了救助中心里的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人生轨迹因此而改变了。”